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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生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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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玉的婚期果然敲定了下來,景珂家中老母的身子確是不行了,而他,便在那日登門時,向金氏等人說明了情況。

明止不知道那日他們具體是怎麽談的,只知道一切仍像前世一樣發展,金氏和蘇爵都同意將二人的婚期提前。

只是明玉最近有些不高興。

她本就對那景珂的出身不滿意,如今又提前了婚期,變成和明柔一樣日子出嫁,她就更怏怏不樂起來。

自那天景珂來了以後,明玉都在繡樓裏悶了好幾天沒出來,明止喊她在園中烤肉,明曦喊她下棋解悶,甚至明皚抱給她的那只小奶狗,都被她一一回絕了。

所以,趁著雪停天將晴,明曦便拉了明止一道去看看她。

園中去年栽的紅梅已經開始打朵了,深紅的花苞俏生生的掛在枝頭,有那早開的零星幾朵,叫明曦見了便驚喜不已。

“阿止,你看那枝梅花開的多好啊!”走在路上,明曦對著初雪後所開的第一枝紅梅讚嘆不已。

明止看了一眼,興趣缺缺:“是很好看。”

她的語氣裏有著心不在焉,明曦自然聽得出來。

於是,明曦放下欣賞景色的歡欣,轉而去觀察明止。明止最近瘦了些,許是長大了,身量高了不說,身材也不覆從前的圓潤。

明曦心下有些恍然,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,明止的身上也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,她近些年改變了許多,不只是外在,還有脾性。

若是從前,明止肯定是第一個發現園中梅花枝的,她也肯定會在她耳邊嘰嘰喳喳,至少,她不會如今天這般反應平淡。

明曦總覺得一切不該是這樣的,正如明止不該總是眉尖隱著輕愁。

離明柔,明玉的院子越來越近了,隱隱的絲竹聲卻在此時傳了過來,琴弦之音,聽起來莫名有點怪。

一向不很懂琴的采蒿都皺著眉頭發表疑問:“這琴聲怎麽,怎麽是這樣的,是不是彈得太快了些?”

采蒿跟在明止和明曦的身後,聽得斷斷續續的琴音,對著一旁的采薇低聲說話。

采薇亦是不懂,只也皺著眉頭細聽,良久後,對著采蒿搖了搖頭。

丫鬟們的話語自然是被明止聽到了的,她嘆口氣,道:“準是三姐姐,她又在不高興了。”

聽了明玉這般幾乎洩憤似的琴音,一行人便加快了趕往綴錦樓的步伐。

進去明玉的住所,果見蘇明玉坐在房中彈琴,初冬的天氣裏,雪還未化盡,正冷的時候,她房中窗戶卻開得老大。

蘇明柔正站在她身後,手裏捧著的卻是狐貍毛大氅,只是明玉對此絲毫不理,她只保持一個姿態,那就是雙手不停的在琴弦上游走。

“二姐。”明曦和明止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般場景,見無人理會她們,兩人齊聲呼喚蘇明柔。

“……你們來了。”蘇明柔見著二人,一直繃緊的唇線也放松了下來,對著她們露出一個無奈的笑。

“快來幫我勸一勸你三姐姐,這樣冷的天,又不註意保暖,還偏將那窗戶開得老大,這風還冷著,若是凍病了,驚著了老夫人該如何是好?”明柔見著兩個妹妹,便拉了二人的手,語氣裏滿是希翼。

明曦看明柔果真犯了難,一時也為難起來。

明止敷衍道:“二姐多勸勸三姐,她想必就好了。”

明止是沒有多少心思花費在蘇明玉的“無病呻吟”上的,比起明柔,明玉根本就不需要人擔心,她以後可是過得比誰都自在。

又聽明柔道:“我都勸了好久,可她根本就不肯聽。”

明柔看著窗前吹著冷風,五根手指都凍得通紅的明玉,眼見著就要急哭了。

“三姐從來都更聽二姐你的話,你都勸不了,我們……”明曦看著一旁面無表情,五指快撥琴弦的蘇明玉,言未盡,意卻到了。

“那……那難道要告知祖母?”明柔猶疑道:“可如果祖母知道明玉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,再想到明玉是對婚事不滿才這樣,怕會……怕是會,不知要如何處置她了?”

“怕什麽?”明止忽然道:“再有不是,也和咱們無關,一切都怪她自己咎由自取!”

說罷,明止便讓人去懷安堂請金氏,又支使了明柔身邊的林嬤嬤,說:“你去趟秋棠院,順便把我母親請來。”

林嬤嬤有些拿不住主意,一時沒動,卻惹來明止不快的瞪視:“還不去!”

那嬤嬤猶豫著,正要轉身,琴聲卻在此時停了下來。

見此,明止譏諷道:“呦,明玉姐姐這麽快就不彈了,我還當你要彈到祖母、母親過來呢。”

“阿止,你少說兩句。”明曦扯了扯明止的衣袖,低聲道。

明止湊過來,對著明曦耳語:“要不這樣,她還不消停呢,就瞅準了二姐好欺負。”

明玉心中的郁氣不得抒發,見明止又激她,便擡起手猛向琴弦揮下,結果自然是悲劇了。

琴弦太細,又韌,明玉怒氣之下,力氣用了個十成,眾人看過去時,她早已捂著手疼得大叫。

明柔趕緊上前去查看明玉的傷勢,還未看著具體傷情,便被一人給打斷了。

“碧雲姐姐,你怎麽有空來?”明柔對著來人道。

碧雲望著眾人圍著明玉的混亂場景,也顧不得問詢,便直接道:“二姑娘,老夫人傳你去懷安堂說話。”

明曦看著碧雲嚴整的態度,一時也不由擔心起來。

“碧雲姐姐,祖母單獨找二姐姐嗎,我們能不能一道去?”明曦裝作輕松道。

碧雲搖了搖頭,道:“老夫人有些私密話要單獨講給二姑娘聽,沒叫旁人一同去。幾位姑娘還是在這裏玩吧。”

見她拒絕的徹底,明曦只得老實待在明玉這兒。明柔走時,還尤自擔心明玉傷了手,她和明止便答應留在這兒陪著明玉。

“你手拿出來吧,叫我們看看傷得重不重。”明止對明玉說。

許是真的疼了,她很聽話的伸出手。明曦就看到,明玉那只白嫩修長的手上多了幾道紅痕。

幾道泛紅的琴弦印記規整的躺在明玉微白的手心,連皮都未曾破開,更不曾見著血跡。

於是,連藥膏都不需塗抹。

……

卻說明柔跟著碧雲一起到了懷安堂,這邊的情形就不算那麽好了。

金氏喜歡在房中燃檀香,明柔進來,坐在金氏近旁,身邊同樣坐了薛氏。此時房中安靜的可怕,只聽得到各人自己的呼吸聲。

“退婚?”

明柔的聲音輕輕響起,聽起來有些慌亂不安。

一直看著她的金氏這才道:“就是要退婚。柔丫頭,先前你娘給你訂下衛世子時,我也是掌過眼的,先時不知道他身子骨那麽差,覺得把他訂給你正好,誰知,他家竟向人瞞著世子的身體狀況。實在可氣!”

薛氏又道:“這樣也好,早早知道那衛家欺人,總比將你嫁過去才發現那衛康是個病秧子的好,得知了這個消息,只要咱們把這婚一退便成了。”

明柔弱弱問:“可……可我,以後怎麽辦?”

“這好辦。”薛氏與金氏對視一眼,道:“我兒退了婚,這親事還有更好的選擇餘地。你那薛家表哥,薛耀之如今也正需一個妻子。”

明柔就更不安了,她這回聲音都快找不到了,“薛,薛家大表哥,他……他兒子都四歲了,我,這不太好吧。”

更重要的是,只要明柔一想起薛耀之那張頗嚴肅的臉,心中便一驚。她的這位表哥長了她六歲,從小便規矩嚴整,還總愛教訓人。

小的時候,明柔愛哭,他就總也看不慣,逮著機會便拉著她訓話,說哭成那樣有失體統。最關鍵的是,你對著一個五歲的小姑娘說這話會合適嗎?

反正明柔很怕他。

薛氏的聲音再一次響起:“就這麽決定了,你外祖母也覺得你們合適。”

明柔只覺得天旋地轉,怎麽這一會兒她的婚事就變成了這樣。

直到明柔暈暈乎乎的走出懷安堂,她也沒有搞清楚狀況。

總之,結婚的對象換了人,換的還是她最害怕的大表哥?

……

與此正相反的是,隔壁的晉王府裏卻有人在自鳴得意。

蕭居棠在書房裏對著面前的一副畫了幾處枯枝的宣紙,笑意盈盈。

旁邊書桌上有只極漂亮高貴的貓,正磨著爪子戰戰兢兢。

糯糯看著近旁瘦削的少年,一臉的不情願,它的毛色這樣雪白,可不可以不要啊。它想要尋機逃跑,又怕少年緊盯的“脅迫”目光。

“糯糯,過來。”

那人溫柔的喚它,可是糯糯還是不想去。

“喵!”我不去!這一回,糯糯嚇的拔腿就想逃。

蕭居棠知道了它的意圖,小胳膊一攬,就將那貓給抓了回來。

桌子上有一小碟紅色顏料,他未曾猶豫,直接將糯糯兩只前爪聚攏在一起,然後對著那顏料就按了進去。

糯糯感覺腳掌溫溫熱熱的,這大冬天的,它的肉墊浸濕了水,竟也不發涼。一時,也不很驚慌了。

蕭居棠也不怎麽折騰它,待糯糯軟軟的肉墊上染成紅色,便將它給放在了畫紙上。

蕭居棠撫了撫糯糯的耳朵,躍躍欲試道:“試著走幾步。”

糯糯聽不懂,剛剛也的確受了驚嚇,站在那和它毛色差不多的紙上,只是一臉懵逼,滿臉疑問,它半步都不肯挪,只揚著一張小臉困惑的看向對面奇怪的主人。

蕭居棠沒辦法,只好叫人去拿了糯糯愛吃的小魚幹,誘哄著這貓跟著他的小魚幹走。

一通流程下來,效果竟然不錯。看著書桌畫紙上盛放的朵朵紅梅,蕭居棠露出了滿意的神色。

“諾諾,今生發生了這麽多改變,總不會再重覆前世的命運了吧。”蕭居棠盯著滿紙的梅花,出神道。

這種梅花的畫法,還是諾諾最常做的。她那個時候年紀漸大了,因為年輕的時候總為蕭夜操勞,親手為蕭昶制作衣物,導致她四十不到便害了眼疾,視物不清的她,便很難再畫出從前那般精美的畫作,可她又極喜歡畫梅花,於是就想出了這個趣味的畫法。

想到自己透出的那個消息,蕭居棠想蘇府這回該不會叫她的姐姐再嫁入衛家了,那蘇明柔的命運亦會不同。

衛康的事,是蕭居棠漏出去的。熟知前世境況的他可是知道,那靖安伯府不是個好去處,衛康身子骨太差了,十幾歲時還好,只會顯得多病,修養修養就行了,看起來和常人無異。可是再過幾年,他就不行了,只能躺在床上,茍延殘喘。

蕭居棠記得,前世蘇明柔還為他生過一個孩子,只是那孩子生來便心智不全,明曦因此不知為了蘇明柔落過多少淚。

好在,一切都將不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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